困学纪闻・卷二十·杂识

南丰《跋西狭颂》谓:所画龙、鹿、承露人、嘉禾、连理之木,汉画始见于今。邵公济谓:汉李翕、王稚子、高贯方墓碑,刻山林人物,乃知顾恺之、陆探微、宗处士辈,尚有其遗法。至吴道玄绝艺入神,然始用巧思,而古意少减矣。今于盘洲所集《隶图》见之。

曹操夫人《与杨彪夫人书》:送房子官绵百斤。《古文苑》误为“官锦”,而注者妄解。按《魏都赋》:绵纩房子。《晋阳秋》:有司奏调房子、睢阳绵,武帝不许。《水经注》:房子城西出白土,可用濯绵。

善恶以熟言,若《孟子》仁在乎熟,《汉·五行志》季氏之恶已熟,是也。佛者曰:《成实论》。行恶见乐,为恶未熟。至其恶熟,自见受苦。行善见苦,为善未熟。至其善熟,自见受乐。”其言善恶之熟,亦名言也。

仁宗摹太宗御书大相国寺额于石,即寺为殿而藏之,御飞白名曰“宝奎殿”。绍兴庚辰宏辞,以《宝奎殿太宗皇帝御书赞》命题,唐说斋中选。但云庆历二载,而不纪月日,以《实录》考之,乃二年正月辛未也。苏子美作《宝奎殿颂》,周益公题其后云:“上宰宗工,更为辞章者,谓吕夷简作记,章得象题额之类。”《实录》云:“命夷简撰记。”而说斋谓:焕乎尧章,亲加纪述。亦误。

旧制麻三道以上,双宣学士分撰。元丰末,邓润甫为学士,一夕锁麻二十二通。靖康元年,麻六道,权直院莫俦独宿。

翰苑未尝草追赠制。绍定六年十月,史弥远赠中书令,追封卫王,令学士院降制。学士言非典故,诏特与降制。

太一宫四立月祝文,旧用定本,绍定二年十二月,始命学士院撰述。

亲王初除,有布政榜,首云:“应某军管内。”尾云:“榜某军。”仍散下。管内,谓所领节镇也。前辈制集皆可考。淳熙十六年,皇子封嘉王,布政榜乃云“嘉州管内”,盖草制者失之。开禧元年,皇子封荣王,榜威武军,合旧典矣。盖节钺初除,以敕书示谕本镇,亦唐朝隃领之制也。若封王,或以国如周、鲁,或以州如兖、雍之类,未尝有所领之国。咸淳二年,余草福王制,院吏欲以布政榜下福州,余引故事榜所领两镇。

陈自明绍熙初,宏辞已入等,同试者摘《周五射记》用“襄尺”字,以为犯濮王讳。襄,音让。庆元四年,从臣荐之,谓“襄”字虽同音,嫌名不当避,乃赐同进士出身。徐子仪嘉定中,试宏辞《甘石巫咸三家星图序》,引《周礼·簭人》巫咸,本注“巫”当为“筮”,非殷巫咸。主司黜之,而荐于朝。不数年,入馆掌制。

《易·观》初六注:处于观时而最远朝美。汤邦彦,字朝美,本此。《列子》曰:“务外游,不如务内观。”陆游,字务观,本此。魏傅嘏,字兰石,本《淮南子》:兰生而芳,石生而坚。唐皇甫湜,字持正,本《诗》湜湜其沚笺。黄鲁直之字,本柳子《先友记》:王纾有学术鲁直。

朱文公门人[上日下爰]渊。[上日下爰],音缓。晋有[上日下爰]清。西王母,《山海经》云:“状如人,狗尾,蓬头,戴胜,善啸,居洵水之涯。”《穆天子传》注云:“虎齿蓬发。”

《汉·天文志》:天暒而见景星。注:暒,精明也,《集韵》云:“晴字。”

《易纬是类谋》曰:“民衣雾,主吸霜,间可倚杵于何藏?”《河图挺佐辅》曰:“百世之后,地高天下;千岁之后,天可倚杵。”杨文公诗有“倚杵碧天”之句。

《士冠礼》眉寿万年,古文“眉”作“麋”。《博古图·雝公缄鼎铭》:用乞麋寿,万年无疆。

《集韵》:吴人谓赤子曰孲[牙子],音鸦牙。《杂记注》:婴,犹癑弥也。《孟子音义》:倪,谓繄。倪,小儿也。

《周礼·辀人注》:[鱼叟],鱼字。以鱼名为字,亦奇语也。

《石鼓文》:帛鱼[帛乐] [帛乐]。又云:“有[鱼旉]有[鱼帛]。”即白鱼也。

《春秋正义》:手五指之名曰:“巨指、《仪礼·大射》、《孟子》云巨擘。食指、《左传》。将指、《仪礼·大射注》。无名指、《孟子》。小指。《仪礼》云季指。”

《馆阁书目》:《蚕书》一卷,南唐秦处度撰。以九州蚕事,独兖州为最。按《蚕书》见秦少游《淮海后集》。少游子湛,字处度。以为南唐人,误矣。

水母目虾,见郭景纯《江赋》。栾城诗云:“去住由人真水母,箪瓢粗足亦山雌。”

殷芸《小说》:蔡司徒说在洛见陆机兄弟,住参佐廨中,三间瓦屋,士龙住东头,士衡住西头。东坡诗:自甘茅屋老三间。简斋诗:士龙同此屋三间。又云:“士衡去国三间屋。”

《唐·西域传》:末禄有军达、泥婆罗献波稜,皆菜名也。张文潜谓:波稜,自坡陵国来。

吕成公曰:“秦多良医。医缓、医和,皆秦人。”《尸子》亦云:“医竘者,秦之良医。”

巫彭作医。《吕氏春秋》。岐伯祖世之师曰僦贷季。《素问》。上古医曰苗父。《说苑》。

黄石圯老教授福州,闻李葵、李柟、林之奇为众推服,即走其家,备礼延致。吕太史《祭林宗丞少颍文》,所谓“二李伯仲”,盖葵之子柟、樗也。葵字袭明;子楠,字和伯;樗字迂仲。里居之良,若方若陆;旁郡之士,若胡若刘。方德顺,陆亦颜,胡原仲,刘致中,见吕居仁《寄和伯少颍迂仲诗》。

齐斋倪公《三戒》:不妄出入,不妄语言,不妄忧虑。

吕成公谓:争校是非,不如敛藏持养。

李猷护陈东之丧,黄子游赒欧阳彻之葬,皆义烈士也。李明人,黄亦寓居焉。志吾乡人物者,宜特书之,以厉浇俗。

淳祐丙午,衢士柴望上《丙丁龟鉴》,其表云:“今来古往,治日少而乱日多。主圣臣贤,前车覆而后车诫。”

张鷟自号浮休子,李白有《赠参寥子诗》,张芸叟、僧道潜复以自号。

近世记录多误,《无垢心传录》以王叔文之党“陆质”为“陆贽”。质即陆淳,非贽也。

《磨衲集》,王公庭秀作于绍兴壬子。考其论议,以郑介夫为妄言,陈少阳为鼓变,是熙、丰之法度,非元祐之纷更,谓党人子孙为谬赏,谓苏、黄文章为末艺。甚者,拟程子之学于墨、释氏,而以《易传》为谢、杨删润成书,其反理诡道甚矣。诋赵、张二相尤力。盖自绍圣以来,奸憸茂恶,家以荆、舒为师,人以章、蔡为贤,邪说诐行,沈酣入骨髓。更中天之祸,萧艾不薅,士习孰见闻。至绍兴间,邪说犹肆行,笔之简牍,不耻也。是故人心不正,其害烈于洪水猛兽。吁,风俗移人,可畏哉!

发汉陵者,樊崇、董卓也。发唐陵者,温韬也。恶复诛臻,天道昭昭矣。

成汤、周公,皆坐以待旦。康王晚朝,宣王晏起,则《关雎》作讽,姜后请愆,况朝而受业,为士之职。《书》曰:“夙夜浚明有家。”《孝经》言卿大夫之孝,引《诗》云:“夙夜匪懈。”言士之孝,引《诗》云:“夙兴夜寐。”《谗鼎之铭》曰:“昧旦丕显,后世犹怠。”叔向所以戒也。“三晨晏起,一朝科头”,管幼安所以惧也。“在家常早起”,杜子美所谓质朴古人风者也。“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朱子之诏童蒙也。“观起之早晏,知家之兴废”,吕子之训门人也。“起不待鸣鸡”,陆务观《示儿》之诗也。“鸡鸣率家人同起,不可早晏无常”,叶少蕴与子之书也。“鸡鸣而起,决择于善利之间”,为舜而已矣。

晋殷仲堪父师病积年,衣不解带,躬学医术,究其精妙。北齐李元忠母多病,专心医药,研习积年,遂善方技。李密母患积年,精习经方,洞闲针药,母疾得除。隋许智藏,祖道幼,以母疾,究极医方,诫诸子曰:“为人子者,尝膳视药,不知方术,岂谓孝乎?”文中子母铜川夫人好药,子始述方。唐王勃谓:人子不可不知医。时长安曹元有秘术,勃从之游,尽得其要。甄权以母病与弟立言究习方书。王焘母有疾,视絮汤剂,数从高医游,遂穷其术。李逢吉父颜有锢疾,自料医剂,遂通方书。杜鹏举母疾,与崔沔同授医萧亮,遂穷其术。程子曰:“事亲者,不可不知医。”

康节邵子之先,世家于燕,父伊川丈人间道奔本朝。舍世禄为窭士,乃绝口不言。伯温子溥,自礼部郎使燕,道涿州良乡,拜墓。洪业寺石刻,盖统和十年,伯温高大父所建。统和十年,岁在壬辰,本朝淳化三年也。至宣和六年壬辰,适百二十年,伯温记其异。今按:宣和六年乃甲辰,非壬辰也。

苏魏公《书帙铭》曰:“非学何立?非书何习?终以不倦,圣贤可及。”蒲传正《戒子弟》曰:“寒可无衣,饥可无食,至于书不可一日失。”

太史公《素王妙论》曰:“诸称富者,非贵其身得志也,乃贵恩覆子孙,泽及乡里也。黄帝设五法,布之天下,用之无穷,盖世有能知者,莫不尊亲,如范子可谓晓之矣。管子设轻重九府,行伊尹之术,则桓公以霸。范蠡行十术之计,二十一年之间,三致千万,再散与贫。”《史记正义》:《七略》云:“司马迁撰。”利者,夫子所罕言。又曰:“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太史公著论,以素王名而言求富之术,岂以家贫无财赂,有激而云,如《货殖传》之意欤?然何足以为妙论?

先圣冕服。祥符二年,赐曲阜文宣王庙冕九旒,服九章。熙宁八年,国子监言唐开元中,尊孔子为文宣王,内出王者衮冕之服以衣之,宜用天子之制。礼院议依官品衣服,令用九旒。崇宁二年,改用冕十二旒,服九章。

《礼记》于礼之变,皆曰“始”。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也。士之有诔,自此始也。邾娄复之以矢,盖自战于升陛始也。鲁妇人之髽而吊也,自败于台鲐始也。帷殡非古也,自敬姜之哭穆伯始也。庙有二主,自桓公始也。丧慈母,自鲁昭公始也。下殇用棺衣,自史佚始也。庭燎之百,由齐桓公始也。大夫之奏《肆夏》也,由赵文子始也。大夫强而君杀之,义也,由三桓始也。公庙之设于私家,非礼也,由三桓始也。玄冠紫緌,自鲁桓公始也。朝服之以缟也,自季康子始也。夫人之不命于天子,自鲁昭公始也。宦于大夫者之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左氏传》:始用六佾;晋于是始墨;始厚葬,始用殉;鲁于是乎始髽;魏绛于是乎始有金石之乐;始用人于亳社;鲁于是始尚羔。亦记礼之始变也。孔子恶始作俑者,始之不谨,末流不胜其敝。刘懋撰器物造作之始为《物祖》。刘孝孙、房德懋集经史为《事始》。冯鉴《续事始》。朱绘撰《事原》,高承增益为《事物纪原》。然所载乃事物之始,不足以垂训戒。司马文正公言唐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苏文忠公言《春秋》书作丘甲,用田赋,皆重其始为民患也。《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皆得谨始之义。

《周易集林·杂占》曰:“占天雨否,外卦得阴为雨,得阳不雨。其爻发变,得《坎》为雨,得《离》不雨。《巽》化为《坎》,先风后雨;《坎》化为《巽》,先雨后风。”

江总诗:聊以著书情,暂遣他乡日。元城刘公岁晚闲居,或问先生何以遣日?公正色曰:“君子进德修业,惟日不足,而可遣乎?”

陈正献公疏曰:“惩羹者必吹于齑,伤桃者或戒于李。”《楚辞·惜诵》云:“惩热羹而吹眫。”《北梦琐言》:唐明宗不豫,冯道入问曰:“寝膳之间,宜思调卫。”指果实曰:“如食桃不康,他日见李思戒。”

尹和静谓:动静一理。伊川曰:“试喻之。”适闻寺钟声,曰:“譬如此寺钟,方其未撞时,声固在也。”伊川喜曰:“且更涵养。”朱文公在同安,夜闻钟鼓声,听其一声未绝,而此心已自走作,因此警惧,乃知为学须专心致志。先儒于钟声之入耳,体察如此。

东坡《策别》“均户口”曰:“当成、康刑措之后,其民极盛之时,九州之籍,不过千三万四千有余夫。地以十倍,而民居其一。”按《晋书·地理志》:民口千三百七十一万四千九百三十三。盖周之盛也。见《帝王世纪》。

吴仁杰《盐石新论》,取《潜夫论》:洗金以盐,攻玉以石。

土牛之法,以岁之干色为首,支色为身,纳音色为腹。以立春日干色为角耳尾,支色为胫,纳音色为蹄。景祐元年,以《土牛经》四篇颁天下,丁度为序。

《黄石公记》云:“黄石,镇星之精也。黄者,镇星色也。石者,星质也。”东坡以圯上老人为隐君子。

成都石经,孟蜀所刻。于唐高祖、太宗之讳,皆缺画。范鲁公相本朝,其《诫子侄诗》曰:“尧舜理日,深泉薄冰。”犹不忘唐也。

刘梦得曰:“于窃鈇而知心目之可乱,于掇蜂而知父子之可间,于拾煤而知圣贤之可疑。”东坡《辩策问奏札》引之,而改“掇蜂”一句云:“于投杼而知母子之可疑,于拾煤而知圣贤之可惑。”

晁文元公平生不喜术数之说,术者尝以三命语之。公曰:“自然之分,天命也;乐天不忧,知命也;推理安常,委命也。何必逆计未然乎?”慈湖先生谓真文忠公曰:“希元有志于学,顾未能忘富贵利达何也?”公莫知所谓,先生曰:“子尝以命讯日者,故知之。夫必去是心,而后可以语道。”

张文潜《寓陈杂诗》,言颜平原事,误以卢杞为元相国。

李长吉有《春归昌谷诗》,张文潜《春游昌谷访长吉故居》云:“惆怅锦囊生,遗居无复处。”在河南福昌县三乡东。

《唐六典注》:崔寔《正论》云:“熊经鸟伸,延年之术,故华佗有六禽之戏,魏文有五搥之锻。”《后汉·华佗传》云“五禽”。

《诗释文》:《草木疏》云:“葑,芜菁也。”郭璞云:“今菘菜也。”案:江南有葑,江北有蔓菁,相似而异。张文潜诗:芜菁至南皆变菘,菘美在上根不食。瑶簪玉笋不可见,使我每食思故国。

司空表圣《题东汉传后》:有取于陈太丘之容众,郭有道之诱人。此表圣所以自处也。

《化书》曰:“奢者富不足,俭者贫有余。奢者心常贫,俭者心常富。”季元衡《俭说》曰:“贪饕以招辱,不若俭而守廉。干请以犯义,不若俭而全节。侵牟以聚仇,不若俭而养福。放肆以逐欲,不若俭而安性。”皆要言也。

荀悦《申鉴》曰:“睹孺子之驱鸡,而见御民之术。孺子之驱鸡,急则惊,缓则滞,驯则安。”许浑诗:遁迹驱鸡吏。

司马公时至独乐园,危坐读书堂,尝云:“草妨步则薙之,木碍冠则芟之,其他任其自然,相与同生天地间,亦各欲遂其生耳。”张文潜《庭草诗》云:“人生群动中,一气本不殊。奈何欲自私,害彼安其躯。”亦此意也。观此则见周子窗前草不除之意。

王涣之曰:“乘车常以颠坠处之,乘舟常以覆溺处之,仕宦常以不遇处之,无事矣。”此言近于达者。

“民不可与虑始”,商鞅之变法也。“百姓何足与议?”董卓之迁都也。咈百姓以从己欲,其效可睹矣。

后魏温子升,阊阖门上梁祝文云:“惟王建国,配彼太微。大君有命,高门启扉。良辰是简,枚卜无违。雕梁乃架,绮翼斯飞。八龙杳杳,九重巍巍。居宸纳祜,就日垂衣。一人有庆,四海爰归。”此上梁文之始也。儿郎伟,犹言儿郎懑。攻媿尝辩之。

真文忠公曰:“仁义足以包宽严,而宽严不足以尽仁义。”

傅玄《席铭》,左端曰:“闲居勿极其欢。”右端曰:“寑处毋忘其患。”左后曰:“居其安,无忘其危。”右后曰:“惑生于邪色,祸成于多言。”《冠铭》曰:“居高无忘危,在上无忘敬。惧则安,敬则正。”《被铭》曰:“被虽温,无忘人之寒。无厚于己,无薄于人。”

梁元帝《孝德传·天性赞》曰:“欲报之德,不可方思;涓尘之孝,河海之慈。”即孟东野“寸草报春”之意。

苏子由“记杉”谓:求之于人,盖所谓不待文王而兴者。陈同甫之言梅也亦然。

汉桓永寿二年,户一千六百七万七千九百六十,至晋武太康元年平吴,户止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隋文开皇中,户八百七十万,至唐高祖武德初,户止二百余万,高宗永徽初,户仅及三百八十万。玄宗天宝末,户八百九十一万四千七百九,至肃宗乾元三年,户止一百九十三万三千一百三十四。兵祸之惨如此。

刘梦得《何卜赋》云:“同涉于川,其时在风,沿者之吉,泝者之凶。同艺于野,其时在泽,伊穜之利,乃稑之厄。”东坡诗: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顺风来者怨。本此意。

隋炀帝谓萧后曰:“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长城公,谓陈后主。沈后者,后主之沈后也。《通鉴释文》以“沈”音“沉”,谓沉湎之后。误矣。

曾旼,字彦和,为《书》解,朱文公、吕成公皆取之。《馆阁书目》:《书讲义》,博士曾肢等解。盖误以“旼”为“肢”。

伐吴之役,利获二俊,张华之称陆机、云也。平齐之利,唯在于尔,周高祖之谕李德林也。机、云于河桥之役,与王师为敌,其不忠大矣。德林愿以死奉杨坚,复以所以事齐者,事周矣。二国何利焉?是以持国必崇名节,持身必守行谊。

《录异传》曰:“周时尹氏贵盛,五叶不别,会食数千人。遭饥荒,罗鼎作粥。”《春秋》书尹氏,讥世卿,然能与周同盛衰者,亦有家法维持之也。近世纪舆地者,谓尹吉甫蜀人,为作清风堂,其谬妄甚矣。“物则秉彝”之诗,吉甫庶几知道者,而不能察掇蜂之谗,能知而不能行也。

《王羲之传论》:师宜悬帐之奇。以卫恒《四体书序》考之,悬帐乃梁鹄书,非师宜官书也。

《说文》:“朋”及“鹏”,皆古文“凤”字。宋玉曰:“鸟有凤而鱼有鲲。”《庄子音义》崔譔云:“鹏,音凤。”

王巾,字简栖,作《头陀寺碑》,《说文通释》以为“王屮”。

封禅七十二家,管夷吾所记者十有二;孟献子友五人,孟子所忘者三。记诵之学,勿强其所不知。

《集古录·李阳冰记》云:“城隍神,《祀典》无之,吴、越有尔。”按:北齐慕容俨镇郢城,城中先有神祠,俗号城隍神,则唐以前已有之。

唐子西《采藤曲》:鲁人酒薄邯郸围,西河渡桥南越悲。下一句,未见所出。

《集古录·汉袁良碑》云:“当秦之乱,隐居河洛。高祖破项,实从其册。天下既定,还宅扶乐。”欧阳公云:“盖不知为何人也?”愚按:《高祖纪》三年,汉王自成皋入关收兵,欲复东。辕生说汉王曰:“汉与楚相距荥阳数岁,汉常困。愿君王出武关,项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荥阳、成皋间且得休息。使韩信等得辑河北赵地,连燕、齐,君王乃复走荥阳。如此则楚所备者多,力分,汉得休息,复与之战,破之必矣。”汉王从其计,出军宛、叶间。此即辕生也。“辕”与“袁”同。

《汉华山庙碑》:武帝立,宫曰集灵,殿曰存仙,门曰望仙。欧阳公云:“集灵宫,他书皆不见,惟见此碑。”按《汉·地理志》:京兆华阴县太华山,在南有祠集灵宫,武帝起。公偶未之考耳。

《容斋五笔》石尤风,引陈子昂、戴叔伦、司空文明诗,意其为“打头逆风”也。李义山诗作“石邮”,来风贮石邮。杨文公诗亦作“邮”。石邮风恶客心愁。

古者,有常心曰士,无常心曰民,为己曰君子儒,为人曰小人儒。善利之间而舜、蹠分焉,服言行而尧、桀异焉。仁义之心存与不存,而人禽别焉。懔乎其可惧也。夫尚志谓之士,行己有耻谓之士,否则何以异乎工商?特立独行谓之儒,通天地人谓之儒,否则何以异乎老、释?困而不学则下民尔,待文王而兴则凡民尔。无其实而窃其名,可以欺其心,不可以欺其乡。

古者,重长幼之序。齿幼位卑,而名韦、杨二君,李翱所以戒朱载言也。后生不称前辈字,刘元城所以称马永卿也。

李希烈之党有韩霜露,朱泚之党有李日月,逆俦之无天甚矣。

柳芳《论氏族》曰:“氏于事,则巫乙匠陶。”按《风俗通》,“乙”当作“卜”。

明州,开元二十六年置,讫于唐末,凡五乱。宝应元年,袁晁陷明州,一也。贞元十四年,明州将栗锽杀其刺史卢云以反,二也。乾符四年,王郢陷明州,三也。中和元年,鄮贼钟季文陷明州,四也。景福元年,明州将黄晟自称刺史,五也。

《通鉴》:浙西节度使裴璩败王郢,在乾符四年闰二月。《纪》乃谓三年七月,当从《通鉴》。璩,字挺秀,见《世系表》。

《孟子》曰:“舜、蹠之分,利与善之间也。”萧望之曰:“尧、桀之分,在于义利而已。”

范文正公谓:刘禹锡、柳宗元、吕温数人,坐王叔文党,贬废不用。《传》称叔文引禹锡等决事禁中。及议罢中人兵权,牾俱文珍辈,又绝韦皋私请,欲斩刘辟,其意非忠乎?皋衔之,揣太子意,请监国而诛叔文。《唐书》芜驳,因其成败而书之,无所裁正。韩退之欲作《唐一经》,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岂有意于诸君子乎?

《淮南子》:老子学商容,见舌而知守柔。《文子》云:“学常枞。”《淮南》误。《说苑》亦云“常枞”。

《唐·百官志》:守宫令,席寿三年,毡寿五年,褥寿七年。语本《考工记》。

北齐择卢思道之诗得八首,人称八米卢郎。或谓“米”当为“采”。徐锴云:“八米,以稻喻之,若言十稻之中得八粒米也。”

《燕丹子》荆轲曰:“高欲令四三王,下欲令六五霸。”四三王、六五帝、四三坟、六五典、三二曜、六五纬,皆本于此。

《陆机传》云:“弟云尝与书曰:‘君苗见兄文,辄欲焚其笔砚。’”君苗,未知氏姓。考之《云集》,有《与平原书》云:“前登城门,意有怀,作《登台赋》,极未能成而崔君苗作之,聊复成前意。”始知其为崔君苗也。

《文心雕龙》云:“士衡才优而缀辞尤烦,士龙思劣而雅好清省。”今观士龙《与兄书》曰:“往日论文,先辞而后情,尚絜而不取悦泽。兄文章高远绝异,然犹皆欲微多,但清新相接,不以此为病耳。若复令小省,恐其妙欲不见。云今意视文,乃好清省,欲无以尚,意之至此,乃出自然。”

车永茂安外甥石季甫见使为鄮令,便道之职。茂安《与陆士龙书》曰:“老人及姊自闻此问,不能复食。姊昼夜号泣,举家惨蹙。昨全伯始有一将来,是句章人,具说此县既有短狐之疾,又有沙[虫风]《玉篇》:虫穴也,房中切。害人。闻此消息,倍益忧虑。足下可具示土地之宜,企望来报。”士龙《答书》曰:“县去郡治,不出三日,直东而出,水陆并通。西有大湖,广纵千顷;北有名山,南有林泽;东临巨海,往往无涯,泛船长驱,一举千里。北接青、徐,东洞交、广,海物惟错,不可称名。遏长川以为陂,燔茂草以为田,火耕水种,不烦人力。决泄任意,高下在心,举锸成云,下锸成雨,既浸既润,随时代序。官无逋滞之谷,民无饥乏之虑,衣食常充,仓库恒实。荣辱既明,礼节甚备,为君甚简,为民亦易。季冬之月,牧既毕,严霜陨而蒹葭萎,林鸟祭而罻罗设,因民所欲,顺时游猎。结罝绕冈,密罔弥山,放鹰走犬,弓弩乱发,鸟不得飞,兽不得逸。真光赫之观,盘戏之至乐也。若乃断遏海浦,隔截曲隈,随潮进退,采蚌捕鱼,鳣鲔赤尾,[鱼居]齿比目,不可纪名。鲙鰡鳆,炙鯯鯸,烝石首,臛[次鱼][如鱼],真东海之俊味,肴膳之至妙也。及其蚌蛤之属,目所希见,耳所不闻,品类数百,难可尽言也。昔秦始皇至尊至贵,前临终南,退燕阿房,离宫别馆,随意所居,沉沦泾渭,饮马昆明,四方奇丽,天下珍玩,无所不有,犹以不如吴会也。向东观沧海,遂御六军南巡狩,登稽岳,刻文石,身在鄮县三十余日。夫以帝王之尊,不惮尔行,季甫年少,受命牧民,武城之歌,足以兴化,桑弧蓬矢,丈夫之志,经营四方,古人所叹,何足忧乎?且彼吏民,恭谨笃慎,敬爱官长,鞭朴不施,声教风靡,汉、吴以来,临此县者,无不迁变。尊大夫、贤姊上下当为喜庆⑤。歌舞相送,勿为虑也。”茂安又答曰:“于母前伏读三周,举家大小豁然忘愁。足下此书,足为典诰,虽《山海经》、《异物志》、《二京》、《三都》殆不复过也。恐有其言能无其事耳。”愚谓:士龙之书笔势纵放,真奇作也。可以补四明郡乘之阙遗,故详著之。

《荀子》曰:“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荀卿之讥毁过矣,然因其言可以见子夏门人之气象。

秦之破楚也,王翦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楚之灭秦也,陈涉起于蕲大泽中。同此地也,出尔反尔,天道昭昭矣。

东坡《观棋诗》“谁与棋者”,《墨君堂记》“虽微与可,天下其孰不贤之”,皆用《檀弓》文法。

《论语》“迅雷风烈必变”,错综成文。“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本于此,非始于“吉日辰良”。

徐仲车谓:尊官重禄,人之所好也,安肯曰:“吾不才?吾辱其位?”甚者,亡人之国,危人之天下不顾也。郑綮可谓知其量矣。后村诗谓:未必朱三能跋扈⑥,只因郑五欠经纶。朱温之篡,崔、柳诸人之罪也,于郑綮何议焉?

宁宗阁名曰“宝章”。至和二年,五台山真容院太宗御书阁,已曰“宝章”矣。

《水经注》:方城西有黄城山,是长沮、桀溺耦耕之所。有东流水,则子路问津处。《尸子》曰:“楚狂接舆耕于方城。”方城在叶县。《郡国志》曰:“叶县有长城曰方城,楚邑也。楚狂接舆并耕,沮、溺、荷蓧丈人一时在野之贤,萃于楚国。圣人晚年,眷眷于楚,有以也。”胡明仲曰:“沮、溺耦耕之地,史谓蔡也。”

善读书者,或曰“此法当失”,或曰“一卷足矣,奚以多为?”或不求甚解,或务知大义。不善读者,萧绎以万卷自累,崔儦以五千卷自矜,房法乘之不治事,卢殷之资为诗。

“庙堂”二字,见《汉·徐乐传》云:“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梅福传》云:“庙堂之议,非草茅所当言也。”刘向《九叹》云:“始结言于庙堂。”王逸注:言人君为政举事,必告宗庙,议于明堂。”皆谓人君。今以为宰相,误矣。

欧阳公记醉翁亭,用“也”字;荆公志葛源,亦终篇用“也”字,盖本于《易》之《杂卦》。韩文公铭张彻,亦然。

东坡《钟子翼哀词》,以四言间七言,学《荀子·成相》。

《诗·伐檀毛氏传》云:“风行水成文曰涟。”老泉谓:风行水上涣,此天下之至文也。本于此。

南丰诗称昌黎之文云:“并驱《六经》中,独立千载后。”

周恭叔《跋秦玺文》曰:“呜呼,斯乎!是尝去《诗》、《书》以愚百姓者乎?是尝听赵高以立胡亥者乎?是尝杀公子扶苏与蒙恬者乎?是尝教其君严督责而安恣睢者乎?使其玺不得传者斯人也,而其刻画,吾忍观之哉?”李微之曰:“秦玺者,李斯之鱼虫篆也,其围四寸。至汉谓之传国玺。迄于献帝所宝用者,秦玺也,历代皆用其名。永嘉之乱,没于刘石,永和之世,复归江左者,晋玺也。太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慕容燕玺也。隋谓之神玺。刘裕北伐,得之关中,历晋暨陈,复为隋有者,姚秦玺也。开运之乱,没于耶律,女真获之以为大宝者,石晋玺也。盖在当时,皆误以为秦玺,而秦玺之亡则已久矣。”

受宝之礼,始于元符,再行于嘉定。皇帝恭膺天命之宝,至道三年,真宗即位制之。其后凡嗣位,则更制。乾兴元年仁宗即位,嘉祐八年英宗即位,至神、哲、徽,皆制是宝。嘉定十四年,京东河北节制使贾涉,缴进皇帝恭膺天命之宝,及元符三年御命之宝,及元符三年御府宝图一册。镇江都统翟朝宗以玉检来上,其文若合符契。又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于是礼官奏受宝之礼,献之宗庙。明年正月朔旦,御大庆殿,受宝奉安天章阁。元符三年玉玺,盖徽宗即位所制。

玺也而更为宝,匦也而更为检。古者太史奉讳恶,岂有是哉?

祖宗之制,不以武人为大帅,专制一道,必以文臣为经略,以总制之。咸淳末、德祐初,卖降恐后者,多武人也,其后文臣亦卖降矣。

后汉应劭有《汉官·卤簿图》,《汉官仪·卤簿篇》。晋有《卤簿图》、《卤簿仪》,齐有《卤簿仪》,陈有《卤簿图》,唐有《大驾卤簿》一卷,王象画《卤簿图》。景德二年,王钦若上《卤簿记》三卷。天圣六年,宋绶上《卤簿记》十卷。景祐五年,绶取旧编,益新制,上《卤簿图记》十卷。政和七年,诏改修,宣和元年书成,三十三卷,饰以丹采,益详备矣。

赵安仁作《戴斗怀柔录》,王晦叔作《戴斗奉使录》。戴斗,谓北方。《尔雅》:北戴斗极为空桐。

击壤,周处《风土记》云:“以木为之,前广后锐,长尺三寸,其形如履。古童儿所戏之器,非土壤也。先侧一壤于地,遥于三十四步,以手中壤击之,中者为上。

象山先生曰:“古者无流品之分,而贤不肖之辨严。后世有流品之分,而贤不肖之辨略。”

司马相如《谕巴蜀檄》曰:“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汉时有此议论,三代之流风遗俗犹存也。

群居终日,言不及义,而险薄之习成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而非僻之心生焉。故曰:“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寤寐无为,《泽陂》之诗所以刺也。

刘之道辉。《上李肃之纳拜书》曰:“古之君子,一语默而礼义明,一施设而风俗厚。如释之进王生之袜,而汉世重名。如裴度当李愬之谒,而蔡人知礼。”

晁景迂曰:“博之以《五经》而约之以《孝经》、《论语》;博之以太史公、欧阳公《史记》而约之以《资治通鉴》。”康节先生曰:“二十岁之后,三十岁之前,朝经暮史,昼子夜集。”学者当以此为法。

夫子雅言《诗》、《书》、执《礼》,而性与天道,高第不得闻。程子教人《大学》、《中庸》,而无极、太极,一语未尝及。

“巧言”为“辩”,“文子”为“学”,宋景文云:“此后魏、北齐里俗伪字也。”

庾信《哀江南赋》:章蔓支以毂走,宫之奇以族行。《吕氏春秋》:中山之国有夙繇者,智伯欲攻之,铸大钟,方车二轨以遗之。夙繇之君将迎钟。赤章蔓枝谏,不用,断毂而行,至卫七日,而夙繇亡。《文苑英华》作“慢支”,《艺文类聚》作“曼友”,皆误。

宋次道《春明退朝录》,晁子止《昭德读书志》,考之《东京记》:朱雀门外天街东,第六春明坊,宋宣献公宅,本王延德宅。宣德门前天街东,第四昭德坊,晁文元公宅。致政后辟小园,号养素园,多阅佛书,起密严堂。

《吕氏春秋》:伊尹奔夏,三年,反报于亳曰:“桀迷惑于末嬉,好彼琬琰。”注云:“琬,当作婉,婉顺阿意之人。或云美玉。”按《纪年》云:“桀伐岷山,得二女,曰琬,曰琰。斲其名于苕华之玉。苕是琬,华是琰。”注非。

《新序》介子推曰:“谒而得位,道士不居也。”盖谓有道之士。《汉·京房传》道人,亦谓有道之人。《元和郡县志》楼观,本周康王大夫尹喜宅也。穆王为召幽逸之人,置为道士。《太霄经》以尹喜为尹轨。又谓:平王东迁洛邑,置道士七人。按《汉·郊祀志注》:汉宫阁疏云:“神明台,高五十丈,上有九室,尝置九天道士百人。”盖自武帝始也。穆王、平王事不可考。

道书有“赤明上皇无极永寿”之号。后周甄鸾著《笑道论》曰:“古先帝王,立年无号,至汉武帝始建元,后王因之。上皇之号,可笑之深。”《隋志》又有“延康龙汉开皇”。

林灵素作《神霄录》,自公卿以下,群造其庐拜受,独李纲、傅崧卿、曾几移疾不行。宣政间,道教兴行,至有号为女真者,当时以为金戎猾夏之兆。

傅奕排释氏,谓:中国幻夫,模象庄、老,以文饰之。宋景文作《李蔚传赞》亦云:“华人之谲诞者,又攘庄周、列御寇之说佐其高。”然则释氏用老、庄之说也,非老、庄与释氏合也。朱文公谓:佛家窃老子好处,道家窃佛家不好处。愚尝观姚崇《诫子孙》曰:“道士本以玄牝为宗,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为业。”斯言当矣。致堂谓:经论科仪依仿佛氏而不及者,自杜光庭为之。考诸姚崇之言,则非始于光庭也。

《北斗经》引“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误以“北辰”为“北斗”,盖近世依托为之。

鹤山云:“旁行敷落之教。”旁行,见《汉·西域传》。敷落,见《度人经》。

《汉·罽宾传》塞种分散,颜师古注:即所谓释种。按《增一阿含经》: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为沙门,皆称释种。石林叶氏云:“晋、宋间,佛学初行,其徒犹未有称僧,通曰道人。其姓皆从所授学,如支遁本姓关,学于支谦为支。帛道猷本姓冯,学于帛尸梨密为帛是也。至道安始言佛氏释迦,今为佛子宜从佛氏,乃请皆姓释。”

《唐·回鹘传》:元和初,始以摩尼至。其法日晏食,饮水,茹荤,屏湩酪。可汗常与共国。

说斋谓:老、庄之学,盛于魏、晋,以召五胡之乱。而道、释之徒,皆自胡人崇尚,遂盛于中国。释氏至姚兴而盛,道家至寇谦之而盛。诚斋谓:伊川之民,被发以祭。君子已忧其戎,汉之君志荒而妖梦是践。吾民始夷乎言,祝乎首以为好。此五胡耶律之先驱也。朱黼曰:“三代以上,不过曰天而止。春秋以来,一变而为诸侯之盟诅,再变而为燕、秦之仙怪,三变而为文、景之黄、老,四变而为巫蛊,五变而为灾祥,六变而为符谶。人心泛然,无所底止,而后西方异说,乘其虚而诱惑之。”

《晋语》:西方之书有之曰:“怀与安,实疚大事。”注:《诗》云“西方之人”,谓周也。愚谓:西方之书,盖《周志》之类。《列子·仲尼篇》“西方之人有圣者”,李知几谓:意其说佛也。《皇王大纪论》曰:“当周昭王时,西方有杰戎,穷幻驾空说。”《通历》云:“孝王元年,佛入涅槃。”《唐六典》注:谓释迦生当周庄王九年,鲁庄公七年。二说不同。

王简栖《头陀寺碑》:周、鲁二庄,亲昭夜景之鉴。注云:“鲁庄七年,夜明,佛生之日也。《瑞应经》:四月八日夜,明星出时,佛从右胁坠地,即行七步。”按《春秋》庄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正义》曰:“于时周之四月,则夏之仲春。杜氏以《长历》校之,知辛卯是四月五日也。”以是考之,夜明星不见,乃二月五日,非四月八日也。盖陋儒之佞佛者,傅会为此说。

潏水云:“梵书有修多罗谶,言释氏之教兴废。”则谶书其来远矣。

梁观国有《议苏文》五卷,驳其羽翼异端者。或问地狱之事于真文忠公,公曰:“天道至仁,必无惨酷之刑;神理至公,必无贿赂之狱。”

李寿翁曰:“性命之理,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状,《易》尽之矣,曷为求之它?”

《通典》:唐有符祆正,谓之视流内。祆,呼烟切,胡神也。

永嘉张淳忠甫曰:“今之仕,皆非古之道,是以虽贫而不愿禄。”问其说,曰:“始至则朝拜,遇国忌则引缁黄而荐在天之灵。”皆古所无也。

道家云:“真人之心,若珠在渊;众人之心,若瓢在水。”真文忠云:“此心当如明镜止水,不可如槁木死灰。”

东魏《檄梁》曰:“毒螫满怀,妄敦戒业;躁竞盈胸,谬治清净。”可谓切中其膏肓矣。《诚斋诗》云:“梵王岂是无甘露?不为君王致蜜来。”曾景建云:“此身已属侯丞相,谁办金钱赎帝归?”

唐有代宗,即世宗也,本朝有真宗,即玄宗也,皆因避讳而为此号。祥符中,以圣祖名改玄武为真武,玄枵为真枵。《崇文总目》谓《太玄经》曰《太真经》。若迎真、奉真、崇真之类,在祠宫者非一。其末也,目女冠为女真,遂为乱华之兆。

张文潜云:“尝读《宣律师传》,有一天人,说周穆王时,佛至中国。与《列子》所载,西极化人之事略同。不知寓言耶?抑实事也?”愚谓:此释氏剽袭《列子》之言,非实事也。

垂老抱佛脚,孟东野《读经诗》也。

东坡《宸奎阁碑铭》:神耀得道,非有师传。出《八师子经》: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时有梵志来诣佛所,质疑曰:“佛所事者何师?”佛曰:“吾前世师,其名难数。吾今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师也。”“惟佛与佛”,出《法华经》。

放翁载长芦宗颐师颂云:“天生三武祸吾宗,释子还家塔寺空。应是昔年崇奉日,不能清俭守真风。”三武,谓魏太武、周武帝、唐武宗也。愚尝观山谷《开先院修造记》曰:“夫沙门法者,不住资生,行乞取足。日中受供,林下托宿。故赵州以断薪续禅床,宴坐三十年;药山以三篾绕腹,一日不作则不食。今也,毁中民十家之产而成一屋,夺农夫十口之饭而饭一僧,不已泰乎!夫不耕者,燕居而玉食,所在常千数百,是以有会昌之籍没。穷土木之妖,龙蛇虎豹之区,化为金碧,是以有广明之除荡。”山谷之言至矣。宗颐以浮屠氏而能为此言,其墨名而儒行者与?

儒之教以万法为实,释之教以万法为空。

北齐文宣敕道士剃发为沙门,徽宗令沙门冠簪为德士。其相反如此。

《世说》:王丞相导。拜扬州,因过胡人前,弹指云:“兰阇,兰阇。”此即“兰若”也。

后周武帝废佛、道教,其子天元复之。唐高祖废浮屠、老子法,其子太宗复之。天元不足论也,太宗亦为之,何哉?

西山先生《题杨文公所书遗教经》曰:“学佛者,不繇持戒而欲至定慧,亦犹吾儒舍离经辨志而急于大成,去洒扫应对而语性与天道之妙。”《跋普门品》曰:“此佛氏之寓言也。昔唐李文公问药山禅师曰:‘如何是黑风吹船,飘落鬼国?’师曰:‘李翱小子,问此何为!’文公怫然,怒形于色。师笑曰:‘发此瞋恚心,便是黑风吹船,飘落鬼国也。’药山可谓善启发人矣。以此推之,则知利欲炽然,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警觉,船到彼岸。灾患缠缚,随处而安。我无怖畏,如械自脱。恶人侵凌,待以横逆,我无忿嫉,如兽自奔。读是经者,作如是观,则知补陀大士真实为人,非浪语者。”

钱文季《维摩庵记》云:“维摩诘非有位者也,而能视人之病为己之病。今吾徒奉君命,食君禄,乃不能以民病为己责,是诘之罪人也。”

邓志宏曰:“丹霞御寒,则烧木佛;德山说法,则彻塑像。禅教之判,其来已久。余谓:浮屠氏之有识者,犹不以是为事,而学校乃以土木为先,吾儒之道其然乎?”

《通鉴考异》云:“《会要》:元和二年,薛平奏请赐中条山兰若额为太和寺。盖官赐额者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杜牧所谓山台野邑是也。”《杭州南亭记》:武宗去山台野邑四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