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九十三
起著雍阉茂正月,尽上章困敦十二月,凡三年。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重和元年(辽天庆八年,金天辅二年)
春,正月,甲申朔,御大庆殿,受定命宝,百僚称贺。
金杨朴言自古英雄开国或受禅,必先求大国封册,金主遂遣使如辽。丁亥,辽遣耶律努克等如金议和,以萧奉先等言许之可以弭兵故也。
己丑,大赦。应元符末上书邪中等人,亦得准依无过人例。
庚戌,以翰林学士承旨王黼为尚书左丞。黼,祥符人,美风姿,有口辩,才疏隽而寡学术,然多智善佞。初因何执中荐,擢校书郎,迁左司谏。张商英在相位,浸失帝意,帝遣使以玉环赐蔡京于杭;黼觇知之,因数条奏京所行政事,并击商英。及京复相,德其助己,岁中三迁,为御史中丞。黼欲去执中,使京专国,遂疏执中三十罪,已而改翰林学士。会京与郑居中不合,黼复纳交居中,京由是怨之,徙为户部尚书,将陷以罪;黼以智获免,还为学士承旨,至是遂入政府。
辽保安军节度使张崇以双州二百户降金。时东路诸州盗贼蜂起,至掠民自随以充食。
二月,戊辰,增诸路酒价。
庚午,遣武义大夫马政同高药师等使女直,讲买马旧好。
初,药师等兵船至海北,见女直逻者,不敢前,复回青州,称已入苏州界,女直不纳,几为逻者所杀。青州安抚使崔直躬具奏其事,帝怒,诏元募借补人并将校一行并编配远恶,仍委童贯措置通好女直事,监司、帅臣不许干预。贯更令王师中别选能吏以往。政,洮州人也,责官青州,寓家牟平。师中言政可使,遂用之。
辛未,金贝勒忠、洛索自军中入朝,金主以辽主近在中京而敢辄来,皆杖之。
甲戌,升六安县为六安军。
丁丑,诏:“监司辄以禁钱买物为苞苴馈献者,论以大不恭。”
辽使耶律努克还自金,金主复书曰:“能以兄事朕,岁贡方物,归我上、中京、兴中府三路州县,以亲王、公主、驸马、大臣大孙为质,还我行人及元给信符,并宋、夏、高丽往复书、诏、表、牒,则可以如约。”
金和勒博等言咸州都统乌楞古,知辽主在中京而不进取,刍粮丰足而不以实闻,攻显州时所获生口财畜多自取。三月,癸未朔,乌椤古降为穆昆。
丙戌,诏:“监司、郡守,自今须满三岁乃得代,仍毋得通理。”
癸巳,令嘉王楷赴廷对。楷,帝第二子也。
丁酉,知建昌陈并等改建神霄宫不虔及科决道士,诏并勒停。
庚子,金洛索言黄龙府地僻且远,宜重戍守,金主命合诸穆昆,以洛索为万户,镇之。
戊申,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七百八十三人。有司以嘉王楷第一,帝不欲楷先多士,遂以王昂为榜首。
辽复使耶律努克如金,申前议也。
夏,四月,癸丑朔,筑靖夏城、制戎城。
乙卯,御笔以淮南转运使张根,轻躁妄言,落职,监信州酒税。
是时承平日久,锡予无艺,营缮并兴,殆无虚日,以故国用益窘,帝多命臣僚条具财计。于是中外所陈非一,根因而进节用之说,权幸以其不利于己也,莫不切齿;而大臣以赐第事谓根议己,力谋所以中根者。于是言章交上,而帝察根之诚,不之罪也。会御前人船所拘占直达纲船以应花石之用,根以上供期迫,奏乞还之,重忤权幸意。且因被命督促竹石,又上言:“东南花石纲之费,官买一竹至费五十缗;本路尚然,它路犹不止此。今不以给苑囿而入诸臣之家,民力之奉,将安所涯!愿示休息之期,以厚幸天下。”于是权幸益怒,故有是命。
辛酉,辽以西南面招讨使萧德勒岱为北院枢密使,宠任弥笃。时诸路大乱,飞章告急者络绎而至;德勒岱不即上闻,有功者亦无甄别,由是将校怨怒,士无斗志。
癸亥,减捶刑。
己卯,诏:“每岁以季秋亲祀明堂,如孟月朝献礼。以太上混元上德皇帝二月十五日生辰为真元节。”
辛巳,道录院上看详释经六千馀卷,内诋谤道、儒二教恶谈毁词,分为九卷,乞取索焚弃,仍存此本,永作证验;又,林灵素上《释经诋诬道教议》一卷,乞颁降施行。并从之。
五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乙酉,诏:“诸路选漕臣一员,提举本路神霄宫。”
丁亥,以林灵素为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张虚白为通元冲妙先生。
虚白,南阳人,通太乙六壬术,帝召管太一宫,恩赉无虚日,官太虚大夫、金门羽客,出入禁中,终日论道,无一言及时事,曰:“朝廷事有宰相在,非予所知也。”帝每以张胡呼之而不名。
壬辰,颁御制《圣济经》,以青华帝君八月生辰为元成节。
戊戌,辽复遣耶律努克使金,要以酌中之议。金主遣呼图克昆与努克持书报,如前约。
庚子,手敕两浙漕司,以权添酒钱尽给御前工作。
辽主如纳葛泺。
土贼安生儿、张高儿,聚众二十万,耶律玛格等斩生儿于龙化州;高儿亡入懿州,与霍石相合。
六月,乙卯,以贤妃刘氏为淑妃。
壬申,门下侍郎薛昂奏:“承诏编集王安石遗文,乞差验阅文字官三员。”从之。
霍石陷辽之海北州,趋义州,军帅和勒博击败之。
甲戌,辽通、祺、双、辽四都之民八百馀户降于金,金主命分置诸部,择膏腴之地处之。
秋,七月,壬午,以西师有功,加蔡京恩,官其一子,郑居中为少傅,余深为少保,邓洵武为特进,进执政官一等。
癸未,诏蔡京、郑居中、余深、童贯并兼充神霄玉清万寿宫使,邓洵武、薛昂、白时中、王黼、蔡攸并兼充副使。
己酉,遣廉访使者六人赈济东南诸路水灾。
辽耶律努格等赍宋、夏、高丽书、诏、表、牒至金,金乃遣呼图克昆如辽,“免取质子及上京、兴中府所属州郡,裁减岁币之数,如能以兄事朕,册用汉仪,可以如约。”辽于是遣努克及托实如金议册礼。金留托实,遣怒克还,谓之曰:“言如不从,勿复遣使。”
是月,辽主猎于秋山。
八月,甲寅,以童贯为太保。
戊午,知衮州王纯奏乞令学者治御注《道德经》,间于其中出论题,从之。
庚午,诏:“自今学道之士,许入州县学教养;所习经以《黄帝内经》、《道德经》为大经,《庄子》、《列子》为小经外,兼通儒书,俾合为一道,大经《周易》、小经《孟子》。其在学中选人,增置士名,分入官品。元士、高士、上士、良士、方士、居士、隐士、逸士、志士,每岁试经拨放。州县学道之士,初入学为道徒,试中升贡,同称贡士。到京,入辟雍,试中上舍,并依贡士法。三岁大比,许襕郭就殿试,当别降策问,庶得有道之士以称招延。”
辛未,资政殿大学士、知陈州邓洵仁,奏乞选择《道藏经》数十部,先次镂板,颁之州郡,道录院看祥,取旨施行,又乞禁士庶妇女辄入僧寺,诏令吏部申明行下。
壬申,诏:“执政非入谢及丐去,毋得独留奏事。”
乙亥,升衮州为袭庆府。
是月,掖廷大火,自甲夜达晓;大雨如倾,火益炽。凡爇屋五千馀间,后苑广圣宫及宫人所居几尽,焚死者甚众。
九月,辛巳,大飨明堂。
壬午,诏罢拘白地、禁榷货、增方田、添税酒价、取醋息、河北加折耗米、东南水灾强籴等事。
丙戌,诏:“太学、辟雍各置《内经》、《道德经》、《庄子》、《列子》博士二员。”
戊子,金主诏曰:“国书诏令,宜选善属文者为之,其令所在访求博学雄才之士,敦遣赴阙。”
己丑,以岁当戌月当壬为元命,降德音于天下。
庚寅,门下侍郎薛昂罢为佑神观使,以白时中为门下侍郎,王黼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承旨冯熙载为尚书左丞,刑部尚书范致虚为尚书右丞。
颁《御注道德经》,刻石神霄宫。
壬辰,禁州郡遏籴及边将杀降以幸功赏者。
癸巳,禁群臣朋党。
丁酉,用蔡京言,集古今道教事为纪志,赐名《道史》。
辛丑,郑居中罢,乞持馀服,诏从之。
壬寅,诏:“视中大夫林灵素,视中奉大夫张虚白,并特授本品真官。”
先是帝用方士言,铸神霄九鼎,名曰太极飞云洞劫之鼎,苍壶祀天贮醇酒之鼎,山岳五神之鼎,精明洞渊之鼎,天地阴阳之鼎,混沌之鼎,浮光洞天之鼎,灵光晃耀炼神之鼎,苍龟火蛇虫鱼金轮之鼎,至是始成。奉安于上清宝箓宫之神霄殿。
霍石降于金。闰月,庚戌朔,金以石为千户。既而萧宝、张应古、李孝功皆率众降,并以所部为千户。
己未,以刘栋为守静先生、视中大夫,栋辞不受。
庚申,诏江、淮、荆、浙、闽、广监司,督责州县还集流民。
乙亥,给事中赵野奏乞诸州添置道学博士,择本州官兼充,从之。
丙子,诏:“周柴氏后已封崇义公,复立恭帝后为宣义郎,监周陵庙,世世为国三恪。”
冬,十月,己卯朔,太白昼见。
壬辰,知陈州邓洵仁奏:“本州学内舍生宋瑀,系故翰林学士宋祁之孙,行艺清修,愿换道学内舍生。旧有撰到《道论》十篇及近撰《神霄玉清万寿宫雅》,谨具缴奏呈。”御笔:“宋瑀特与志士,仍许赴将来殿试。”
己亥,升端州为肇庆府,仍改兴庆军额曰肇庆。
癸卯,帝如上清宝箓宫,传度玉清神霄秘箓,会者八百人。时道士有俸,每一斋施,动获数十万;每一观,给田亦不下数百千顷。贫下之人,多买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饭餐及衬施钱三百。
甲辰,置道官二十六等,道职八等,有诸殿侍晨、校籍、授经,以拟特制、修撰、直阁之名。
戊申,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蔡绦以罪勒停。
十一月,己酉朔,诏改明年元曰宣和,大赦天下。
辛亥,日中有黑子如李大。
丙辰,以婉容王氏为贤妃。
丁卯,茂德帝姬下嫁蔡鞗,父京请免见舅姑行盥馈之礼,诏不允。
己巳,升梓州为潼川府。
丙子,提举成都府路学事翟栖筠奏:“字形书画,咸有不易之体,学者略而不讲,从俗就简,转易偏旁,渐失本真。如期、朔之类从月,股、肱之类从月,胜、服之类从舟,丹、青之类从丹,靡有不辨,而今书者乃一之。故幼学之士,终年诵书,徒识字之近似而不知字之正形。愿诏儒臣重加修定,去其讹谬,一以王安石《字说》为正,分次部类,号为《新定五经字样》,颁之庠序。”诏太学官集众修定。
辽副元帅萧托卜嘉卒。
十二月,戊寅朔,复京西钱监。
己卯,诏:“九鼎新名,乃狂人妄有改革,皆无稽据,宜复旧名。”狂人,指王仔昔也。
马政等还自金,与其使者俱来,是日至登州,登州遣赴阙。
政与平海指挥使呼庆随高药师、曹孝才以闰月六日下海,才达北岸,为逻者所执,并其物夺之,欲杀者屡矣。已而缚之,行经十馀州,至金主所居拉林河,约三千馀里。问海上遣使之由,以实对。金主与众议数日,遂质登州小校王美、刘亮等,遣索多及李庆善等赍国书并北珠、生金、貂革、人参、松子,同政等来报使。
甲申,辽议定册礼,遣耶律努克使金。时山前诸路大饥,乾、显、宜、锦、兴中等路斗粟直数缣,民削榆皮食之,既而人相食。宁昌军节度使刘宏以懿州户三千降于金,金以为千户。
己丑,置裕民局。
是岁,江、淮、荆、浙、梓州水。
辽放进士王翚等百三人。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宣和元年(辽天庆九年,金天辅三年。己亥,一一一九年)
春,正月,戊申朔,日下有五色云。
乙卯,诏:“佛改号大觉金仙,馀为仙人、大士之号。僧为德士,易服饰,称姓氏。寺为宫,院为观,即住持之人为知宫观事。所有僧录司可改作德士司,左右街道录院可改作道德院。德士司隶属道德院,蔡攸通行提举。天下州府僧正司可并为德士司。”寻又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时林灵素欲废释氏以逞前憾,请悉更其号,故有是命。
丁巳,金使李善庆等入国门,馆于宝相院,诏蔡京、童贯及邓文诰见之议事。补善庆修武郎,散都从义郎,勃达秉义郎,给全俸。居十馀日,遣直秘阁赵有开武义大夫马政、忠翊郎王瓖充使副,赍诏书礼物,与善庆等渡海聘之。瓖,师中子也。
初,议报女真仪,赵良嗣欲以国书,用国信礼,有开曰:“女直之酋止节度使,世受契丹封爵,常慕中朝,恨不得臣属,何必过为尊崇,用诏书足矣。”问善庆:“何如?”善庆曰:“二者皆可用,惟朝廷所择。”于是从有开言。有开与善庆等至登州,未行而有开死。会河北奏得牒者,言契丹已割辽东地,封女真为东怀王;且妄言女真常祈修好,诈以其表闻。乃召马政等勿行,止差呼庆持登州牒送李善庆等归。
戊午,以余深为太宰兼门下侍郎,王黼为特进、少宰兼中书侍郎。黼赐第城西日,导以教坊乐,供帐什器,悉取于官,宠倾一时。
是时朝廷已纳赵良嗣之计,将会金以图燕。会谍云辽主有亡国之相,黼闻画学正陈尧臣善丹青,精人伦,因荐尧臣使辽。尧臣即挟画学生二人与俱,绘辽主像以归,言于帝曰:“辽主望之不似人君,臣谨画其容以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进兵,兼弱攻昧,此其时也。”并图其山川险易以上。帝大喜,取燕、云之计遂定。
乙丑,改湟州为乐州。
乙亥,帝耕籍田。
罢裕民局。
封占城杨卜麻叠为占城国王。占城在中国西南,所统大小聚落一百五,略如州县。自上古未常通中国,周显德中始入贡,自是朝贡不绝。然北与交趾接壤,互相侵扰。及诏封为王,始与交趾加恩均矣。
金使乌凌阿赞谟如辽,迎封册也。
二月,庚辰,改宣和殿为保和殿。
戊戌,以邓洵武为少保。
辽主如鸳鸯泺。章萨巴诱中京射粮军,僭号,南面军帅耶律伊都讨擒之。
三月,丁未朔,辽遣太傅萧实埒讷等册金主为东怀国皇帝。
庚戌,蔡京等进安州所得商六鼎。
己未,以冯熙载为中书侍郎,范致虚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张邦昌为尚书右丞。邦昌,东光人也。
诏:“天下知宫观道士,与监司、郡、县官以客礼相见。”
童贯令熙河经略使刘法取朔方,法不欲行,强遣之。出至统安城,遇夏主弟察克率步骑三陈以当法前军,而别遣精骑登山出其后。大战移七时,兵饥马渴,死者甚众。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盍硃峞,守兵追之,法坠崖折足,乃斩首而去。是役也,丧师十万,贯隐其败而以捷闻。
察克见法首,恻然语其下曰:“刘将军前败我古骨龙、仁多泉,吾尝避其锋,谓天生神将,岂料今为一小卒枭首哉!其失在恃胜轻出,不可不戒。”遂乘胜围震武。震武在山峡中,熙、秦两路不能饷,自筑后三岁间,知军李明、孟清,皆为夏人所杀。至是城又将陷,察克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塊。”乃自引去。宣抚使司以捷闻,受赏数百人。
甲子,知登州宗泽,坐建神霄宫不虔,除名,编管。
辛未,赐上舍生五十四人及第。
甲戌,皇后亲蚕。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庚寅,童贯以鄜延、环庆兵大破夏人,平其三城。辛丑,进辅臣官一等。
五月,丙午朔,京师茶肆佣,晨兴见大犬蹲榻榜,近视之,乃龙也,军器作坊兵士取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历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馀丈。帝惧甚,命户部侍郎唐恪决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郎李纲言:“阴气太盛,国家都汴百五十馀年矣,未尝有此异。夫变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由,当以盗贼、外患为忧。”诏贬纲监沙县税务。
丁未,诏:“德士许入道学,依道士法。”
丙辰,败夏人于震武。
壬戌,金主谕咸州路都统司曰:“军兴以前,哈斯罕诸部民有犯罪流窜边境,或亡入于辽者,本皆吾民,远在异境,朕甚悯之。今既议和,当行理索,可明谕诸路千户穆昆,遍与询访其官称、名氏、地里,具录以上。”
壬申,班御制《九星二十八宿朝元冠服图》。
是月,西北有赤气亘天。
辽准布部人叛,执招讨使耶律鄂尔多,都监萧色埒德死之。
六月,戊寅,呼庆等至金主军前,金主及宗翰等责以中辍,且言登州不当行牒。呼庆对:“本朝知贵朝与契丹通好,又以使人至登州,缘疾告终,因遣庆与贵朝使臣同行,欲得早到军前,权令登州移文,非有它故。若贵朝果不与契丹通好,即朝廷定别遣使人共议。”金主不听,遂拘留庆等。又以索多受宋团练使,杖而夺之。
壬午,诏:“西边武臣为经略使者,改用文臣。”
甲申,诏封庄周为微妙元通真君,列御寇为致虚观妙真君,仍用册命,配享混元皇帝。
童贯因关右既困,讽夏人因辽进誓表纳款。己亥,诏六路罢兵。及夏遣使来贺天宁节,授以誓诏,夏使辞不敢,贯不能屈,但遣馆伴强之使持还。及境,弃之道中而去,贾琬得而上之,贯始大沮。寻加贯太傅,封泾国公。时人称蔡京为“公相”,贯为“媪相”。
秋,七月,丙辰,诏以蔡绦向缘狂率,废黜几年,念其父京元老,勋在王室,未忍终弃,可特叙旧官,外与宫观,任便居住。既而京言叙不以法,乞赐寝罢,诏候过大礼取旨。
辽主猎于南山,金复遣乌凌阿赞谟如辽,责册文无兄事之语,不言大金而云东怀,乃小邦怀其德之义。又册文有“渠材”二字,语涉轻侮;若:“遥芬”、“多戬”等语,皆非善意,殊乖体式。如依前书所定,然后可从。
辽杨询卿、罗子韦率众降金,金主命各以所部为穆昆。
八月,戊寅,诏:“诸路未方田处,并令方量,均定租课。”
丙戌,御制御笔《神霄玉清万寿宫记》,令京师神霄宫刻记于碑,以碑本赐天下,摹勒立石。
己丑,金颁女直字于国中。
女直初无文字,及获契丹、汉人,始通契丹、汉字,于是宗雄、希尹等学之。宗雄因病,两月并通大小字,遂与宗干等立法定制,凡与辽、宋往来书问,皆宗雄、希尹主之。金主因命希尹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直字行之。
丁酉,尚书左丞范致虚以母忧去位。时朝廷欲用师于辽,致虚言边隙一开,必有意外之患,宰相谓其怀异,竟不起复。
辽以皇子赵王实讷埒为西京留守。
辽主诸子,惟晋王额噜温最贤,乐道人善而矜人不能。时宫中恶读书,见之辄斥。额噜温尝入寝殿,见近侍阅书,因取观之,会诸王至,因袖而归之,曰:“勿令它人见之也。”一时号称长者。
九月,乙卯,曲宴蔡京于保和新殿。殿西南庑有玉真轩者,刘妃妆阁也。
癸亥,幸道德院观金芝;由景龙江至蔡京第鸣鸾堂,赐京酒。京诉开封尹聂山离间事,山即坐黜。因作《鸣鸾记》以进。时京子攸、儵、翛及攸子行,皆为大学士,鞗尚帝姬;家人厮养,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每侍上,恒以君臣相悦为言。帝时乘轻车小辇,频幸其第,命坐,赐酒,略用家人礼。
丙寅,蔡京奏:“臣伏蒙圣慈,以臣夏秋疾病,特命于龙德太一宫设普天大醮,又亲制青词以见诚意。至日临幸醮筵,别制密词,亲手焚奏。仰惟异礼,今昔所无,殒首杀身,难以仰报。”
方京病笃,人谓其必死,独晁冲之谓陆宰曰:“未死也。彼败坏国家至此,若使宴然死牖下,备极哀荣,岂复有天道哉!”已而果愈。
丁卯,以蔡攸为开府仪同三司。
攸有宠于帝,进见无时,与王黼得预宫中秘戏。或侍曲宴,则短衫窄袴,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以献笑取悦。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领殿中监,宠信倾其父。攸尝言于帝曰:“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岂可徒自劳苦!”帝深纳之。因令苑囿皆仿江、浙为白屋,不施五采,多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异兽,动数千百,以实其中。都下每秋风夜静,禽兽之声四彻,宛若山林陂泽间,识者以为不祥之兆。
金主以辽册礼使失期,诏诸路军过江屯驻。辽乃令实埒讷等先持册稿如金,而后遣使送乌凌阿赞谟持书以还。
辽耶律程古努等二十馀人谋反,伏诛。
十一月,乙卯,祀圜丘,赦天下。
甲子,诏:“东南诸路水灾,令监司、郡守悉心赈救。”
戊辰,以张邦昌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王安中为尚书右丞。安中附童贯、王黼为中丞,因论蔡京罪,为帝所知,遂居政府。
淮甸旱饥,民失业,遣监察御史察访。
太学生邓肃,以硃勔花石纲害民,进诗讽谏,诏放归田里。
壬申,放林灵素归温州。
释氏既废,灵素益尊重,官冲和殿侍晨,出入呵引,至与诸王争道,都人称曰:“道家两府”。灵素与道士王允诚共为怪神,后忌其相轧,毒之死。都城暴水,遣灵素厌胜,方率其徒步虚城上,役夫争举梃将击之,走而免。帝知众所怨,始不乐。灵素恣横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敛避。太子入诉,帝怒,以为太虚大夫,斥还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几察之。端本廉得居处过制罪,诏徙置楚州,而已死,遗奏至,犹以侍从礼葬焉。
十二月,甲戌,诏:“京东路盗贼窃发,令东西路提刑督捕之。”
辛卯,大雨雹。
自政和以来,帝多微行,乘小轿子,数内臣导从。置行幸局,局中称出日为有排当;次日未还,则传旨称疮痍,不坐朝。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之语,自是邸报传之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
秘书省正字曹辅上疏谏曰:“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辇出廛陌郊坰,极游乐而后返,臣不意陛下当宗社托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祸心,虽神灵垂护,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阳顾张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小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从辅受词,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丙申,诏编管郴州。
初,辅将有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乃闭户草疏。及贬,怡然就道。
将乐杨时,初登进士第,闻程颢兄弟讲学,以师礼见颢于颍昌。其归也,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颢卒,又师事颐。颐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海内称龟山先生。
蔡京客张{角}言于京曰:“今天下多故,至此必败,宜急引旧德老成,置诸左右,庶几犹可及。”京问其人,{角}以时对,京因荐之。会路允迪自高丽还,言高丽国王问龟山先生安在,乃召为秘书郎。
呼庆留金凡六月,数见金主,执其前说,再三辨论。金主与宗翰等议,乃遣庆归。临行,语曰:“跨海求好,非吾家本心。吾已获辽人数路,其它州郡,可以俯拾,所以遣使人报聘者,欲交邻耳。暨闻使日不以书来而以诏诏我,此已非其宜。使人虽卒,自合复遣;止遣汝辈,尤为非礼,足见翻悔。本欲留汝,念过在汝朝,非汝罪也。归见皇帝,若果欲结好,请早示国书;或仍用诏,决难从命。且我尝遣使求辽主册吾为帝,取其卤簿;使人未归,尔家来通好。而辽主册吾为东怀国,立我为至圣至明皇帝,吾怒其礼仪不备,又念与汝家已通好,遂鞭其来使,不受法驾等。乃本国守两家之约,不谓贵朝如此见侮。汝可速归,为我言其所以!”庆以是月戊戌离金主军前,朝夕奔驰,从行之人,有裂肤堕指者。
是月,京西饥,淮东大旱,遣官赈济。
岚州黄河清。
升赵州为庆源府,均州为武当军节度。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宣和二年(辽天庆十年,金天辅四年。庚子,一一二零年)
春,正月,癸亥,追封蔡确为汝南郡王。
甲子,罢道学,以儒道合而为一,不必别置道学也。
二月,乙亥,遣中奉大夫、右文殿修撰赵良嗣、忠训郎王瓖使金。
先是呼庆以正月至自登州,具道金主所言,并其国书达于朝。王师中亦遣子瓖同庆诣童贯白其事。贯时受密旨图辽,欲假外援,因建议遣良嗣等持御笔往,仍以买马为名;其实约夹攻辽,取燕京旧地,第面约不赍国书。夹攻之约,盖始于此。
唐恪罢。
戊子,令所在赡给淮南流民,谕还之。
甲午,诏别修《哲宗正史》。
金主使乌凌阿赞谟持书及册文副本至辽,且责其乞兵于高丽。
辽以金人所定“大圣”二字,与先世称号同,遣实埒讷往议。金主怒,谓群臣曰:“辽人屡败,遣使求成,惟饰虚辞以为缓兵之计,当议进兵。”乃令咸州路统军司治军旅,修器械,具数以闻,将以四月进师。令色克留兵一千镇守,栋摩以馀兵来会于浑河。和议遂绝。
三月,壬寅,赐上舍生二十一人及第。
乙卯,改熙河兰湟路为熙河兰廓路。
辽复遣实埒讷以国书如金。
夏,四月,丙子,诏:“江西、广东两界,群盗啸聚,添置武臣提刑、路分都监各一员。”
乙未,金主自将伐辽,分三路出师,趋上京。
辽主猎于呼图里巴山。闻金师再举,耶律拜萨巴选精兵三千以济辽师。
五月,庚子朔,以淑妃刘氏为贵妃。
己酉,日中有黑子如枣大。
赵良嗣等以四月甲申至苏州,守臣高国宝迎劳甚恭。会金主已出师,以是月壬子会青牛山,议所向。翼日,良嗣等至,金主令良嗣与辽使实埒讷并从军。每行数十里,辄鸣角吹笛,鞭马疾驰,比明,行六百五十里。至上京,命进攻,且谓良嗣等曰:“汝可观吾用兵,以卜去就。”遂临城督战。诸军鼓噪而进,自旦及巳,栋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觞为寿,皆称万岁。是日,赦上京官民,仍诏谕辽副都统耶律伊都。
丁巳,祭地于方泽,降德音于诸路。
布衣硃梦说上书论宦寺权太重,编管池州。
壬戌,金兵次沃黑河,宗干率群臣谏曰:“地远时暑,军马罢乏,若深入敌境,粮馈乏绝,恐有后艰。”金主乃班师,命分兵攻庆州。辽耶律伊都袭栋摩于辽河,金兵战却之。
辽上京已破,枢密使恐忤旨,不以时奏。辽故事,军政皆关决于北枢密院,然后奏知。至是同平章事左企弓为辽主言之,辽主曰:“兵事无乃非卿责邪?”企弓曰:“国势如此,岂敢循例为自全计!”因陈守备之策。拜中书侍郎、平章事。
戊辰,诏:“宗室有文行才术者,令大宗正司以闻。”
六月,癸酉,诏开封府赈济饥民。
丁丑,太白昼见。
太师、鲁国公、神霄玉清万寿宫使蔡京,屡上章乞致仕,戊寅,诏依所请,守本官,在京赐第居住,仍朝朔望。
京专政日久,公论不与,帝亦厌薄之。子攸,权势既与父相轧,浮薄者复间焉,由是父子各立门户,遂为仇敌。攸别居赐第,一日,诣京,甫人,遽起,握父手为诊视状,曰:“大人脉势舒缓,体中得毋有不适乎?”京曰:“无之。”京语其客曰:“此儿欲以为吾疾而罢我耳。”阅数日,果有致仕之命。
辛巳,诏:“自今动改元丰法制,论以大不恭。”
中牟县民诉方田不均,乙酉,诏罢诸路方田。
辽以北府宰相萧伊苏为上京留守。
金人之攻陷上京也,辽太祖天膳堂在祖州,太宗崇元殿在怀州,以及庆州之望仙、望圣、神仪三殿,焚烧殆尽。所司以闻,萧奉先抑而不奏,后辽主知而问之,奉先曰:“初虽侵犯元宫,劫掠诸物,尚惧列圣威灵,不敢毁坏灵寝,已指挥有司修葺防护。”奉先迎合诞谩类此。
丙戌,诏:“三省、枢密院额外吏职,并从裁汰。及有妄言惑众,稽违诏令者,重论之。”
诏:“诸司总辖、提点之类,非元丰法,并罢。”
丁亥,复寺院额,寻又复德士为僧。
甲午,罢礼制局并修书五十八所。
秋,七月,壬子,罢文臣起复。
己未,罢医、算学。
八月,庚辰,诏减定医官额。
乙未,诏:“监司所举守令非其人,或废法不举,令廉访使者劾之。”
是月,赵良嗣于上京出御笔与金主议约,以燕京一带本汉旧地,约夹攻契丹,取之。金主命译者曰:“契丹无道,其土疆皆我有,尚何言!顾南朝方通欢,且燕京皆汉地,当与南朝。”良嗣曰:“今日约定,不可与契丹复和也。”金主曰:“有与契丹乞和,亦须以燕京与尔家方和。”许遂议岁币,良嗣初许三十万,辨论久之,卒与契丹旧数。金主又谓良嗣曰:“吾军已行,九月至西京,汝等到南朝,请发兵相应。”遂以手札付之,约以本国兵径自平地松林趋古北口,南朝兵自雄州趋白沟夹攻,不如约,即地不可得。金师至松林,会大暑,马牛疫,金主乃还,遣驿追良嗣至,易国书,约来年同举。宗翰曰:“使副至南朝奏皇帝,勿如前时中绝也。”留良嗣饮食数日,及令所掳辽吴王妃歌舞,谓良嗣曰:“此契丹儿妇也,今作奴婢,为使人欢。”遣萨喇、哈噜等持其国书来报聘。
九月,壬寅,金萨喇、哈噜等至,诏卫尉少卿董耘馆之,止作新罗人使引见。后三日,对于崇政殿,帝临轩,萨喇、哈噜等捧书以进,礼毕而退。
诏:“罢政和二年给地牧马条法,收见马以给军,应牧田及置监处并如旧制。”
丙辰,诏登州钤辖马政借武显大夫,使聘于金。是日,萨喇、哈噜等入辞于崇政殿,赐宴显静寺,命赵良嗣押宴,王瓖伴送,政持国书及事目随哈噜等行。书曰:“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帝:远承信介,持示函书,具聆启处之详,殊副瞻怀之素。契丹逆天贼义,干纪乱常,肆害忠良,恣为暴虐。知夙严于军旅,用绥集于人民,致罚有辞,逖闻为慰。今者确示同心之好,共图问罪之师,念彼群黎,旧为赤子,既久沦于涂炭,思永靖于方垂,诚意不渝,义当如约。已差太傅、知枢密院事童贯勒兵相应,使回,请示举军的日,以凭夹攻。所有五代以后陷没幽蓟等州旧汉地及汉民,并居庸、古北、松亭、榆关,已议收复,所有兵马,彼此不得过关外,据诸色人及贵朝举兵之后背散到彼馀处大户,不在收留之数。绢银依与契丹数目岁交,仍置榷场。计议之后,契丹请和听命,各无允从。”乃别降枢密院札目付政,遣政子扩从行。
初,朝议止欲得燕京旧地。及赵良嗣还朝,言尝问金主,燕京一带旧汉地,并西京亦是。金主曰:“西京我安用,止为拏阿适,西一临尔。事竟,亦与汝家。”阿适,辽主小字也。又言平、营本燕京地,高庆裔曰:“平、滦非一路。”金主曰:“此不须议。”故事目并及山后寰、应、朔、蔚、妫、儒、新、武诸州。两国之衅,由此生矣。
是秋,辽主猎于沙岭。
萧伊苏守上京,为政宽猛得宜,乘金兵残破之后,民多穷困,辄加振恤,众咸爱之。
冬,十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己巳,尚书省言:“州县武学已罢,内外愿入京武学人,乞依元丰法试补入学举试;其考选升补推恩,并依大观武学法。”从之。
以内侍梁师成为太尉。师成黠慧习文法,初领睿思殿文字外库,主出外传上旨。政和中,渐得幸,因窜名进士籍中,累迁河东节度使,至是遂有此命。
时中外泰宁,帝留意礼文符瑞之事,师成逢迎希恩宠,帝本以隶人畜之,命入处殿中,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多择善书吏习仿帝书,杂诏旨以出,外庭莫能辨。师成实不能文,而高自标榜,自言苏轼出子。时天下禁诵轼文,其尺牍在人间者皆毁去,师成诉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轼之文乃稍出。以翰墨为己任,四方名士,必招致于门下,多置书画卷轴于外舍,邀宾客纵观,得其题识,合意者辄密加汲引,执政、侍从,可阶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称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谄附焉。都人目为“隐相”,所领职局,多至数十百。
睦州青溪民方腊,世居县之堨村,托左道以惑众。县境梓桐、帮源诸洞,皆在山谷幽险处,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饶,富商巨贾多往来。腊有漆园,造作局屡酷取之,腊怨而未敢发。时吴中困于硃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因民不忍,阴聚贫乏游手之徒,以硃勔为名,遂作乱。
马政等达金拉林河,留帐前月馀,议论不决。金主初不认事目内已许西京之语,且言平、滦、营三州不系燕京所管,政等不能对,唯唯而已。金主又与其群臣谋,谓:“北朝所以雄盛者,缘得燕地汉人。今一旦割还南朝,不惟国势微削,兼退守五关之北,无以临制南方,坐承其弊。若我将来灭契丹,尽在其地,与宋为邻,时或以兵压境,更南展提封,有何不可!”群臣皆以为然。唯宗翰云:“南朝四面被边,若无兵力,安能立国!未可轻之。”金主遂将马扩远行射猎,久之乃还,令诸大臣具饮食,递邀南使。十馀日,始草国书,遣哈噜与政等来报。聘书中大略云:“前日赵良嗣等回,许燕京东路州镇,已载国书,若不夹攻,应难如约。今若更欲西京,请便计度收取,若难果意,冀为报示。”
十一月,戊戌朔,方腊自号圣公,建元永乐,以其月为正月。置官吏、将帅,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矢、介胄,唯以鬼神诡秘事相扇訹。焚室庐,掠金帛、子女,诱胁良民为兵,不旬日,聚众至数万,陷青溪县。
己亥,少傅、太宰兼门下侍郎余深罢。时福建以取花果扰民,深为言之,帝不悦,出知福州。
庚戌,以王黼为少保、太宰兼门下侍郎。
初,蔡京致仕,黼阳顺人心,悉反其所为,四方翕然称为贤相。及拜太宰,遂乘高为邪,多畜子女玉帛自奉,僭拟禁省。因请置应奉局,自兼提领,中外名钱,皆许擅用,竭天下财力以供费。官吏承望风旨,凡四方水土珍异之物,悉苛取于民,进帝所者,不能什一,馀皆入于黼家。
己未,两浙都监蔡遵、颜坦击方腊于息坑,死之。
十二月,戊辰,方腊陷睦州,杀官兵千人,于是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皆为贼据。
甲申,方腊陷休宁县,知县事麹嗣复为贼所执。胁之使降,嗣复骂贼不绝口,曰:“何不速杀我!”贼曰:“我休宁人也,公邑宰,有善政,前后官无及公者,我忍杀公乎!”委之而去。朝廷因命嗣复知睦州,进官二等。寻为贼所伤,自力渡江,将乞兵于宣抚司,未及行而卒。
丙戌,方腊陷歙州,东南将郭师中战死,士曹掾栗先守狱,诟贼遇害。于是婺源、绩溪、祁门、黟县官吏皆逃去。寻又陷富阳、新城,遂逼杭州。凡贼兵所至,得官,必断脔支体,探其肺肠,或熬以膏油,丛镝乱射,备尽楚毒,以偿积怨。
警奏至京师,时方聚兵以图北伐,王黼匿不以闻,于是附者益众,东南大震。淮南发运使陈遘上言:“贼众强,官军弱,乞调京畿兵及鼎、澧枪牌手兼程以来,不致滋蔓。”帝得疏,大惊,乃罢北伐之议。丁亥,以谭稹为两浙制置使,童贯为江、淮、荆、浙宣抚使,率禁旅及秦晋蕃汉兵十五万讨之。
己丑,以少傅郑居中权领枢密院。
庚寅,诏访两浙民疾苦。
是月,方腊陷杭州,知州赵震遁;廉访使者赵约诟贼,死之。
是冬,辽主至西京。郡县多陷没,而辽主畋游不恤,忠臣多被疏斥。文妃萧氏作歌以讽谏,辽主见而衔之。
真腊遣人来朝,诏封其主为真腊国王。
是岁,夏改元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