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列传・卷五十九
宇文韦杨王
宇文融,京兆万年人,隋平昌公弼裔孙。祖节,明法令,贞观中,为尚书右丞, 谨干自将。江夏王道宗以事请节,节以闻,太宗喜,赉绢二百,劳之曰:“朕比不 置左右仆射,正以公在省耳。永徽初,迁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代于志宁为 侍中。坐房遗爱友善,贬桂州,卒。
融明辩,长于吏治。开元初,调富平主簿。源乾曜、孟温继为京兆,贤其人, 厚为礼。时天下户版刓隐,人多去本籍,浮食闾里,诡脱繇赋,豪弱相并,州县莫 能制。融由监察御史陈便宜,请校天下籍,收匿户羡田佐用度。玄宗以融为覆田劝 农使,钩检帐符,得伪勋亡丁甚众。擢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融乃奏慕容琦、韦 洽、裴宽、班景倩、库狄履温、贾晋等二十九人为劝农判官,假御史,分按州县, 括正丘亩,招徠户口而分业之。又兼租地安辑户口使。于是诸道收没户八十万,田 亦称是。岁终,羡钱数百万缗。帝悦,引拜御史中丞。然吏下希望融旨,不能无扰, 张空最,务多其获,而流客颇脱不止。初,议者以生事,沮诘百端,而帝意向之, 宰相源乾曜等佐其举。又集群臣大议,公卿雷同不敢异,唯户部侍郎杨瑒以为籍外 取税,百姓困弊,得不酬失。瑒坐左迁。融乃自请驰传行天下,事无巨细,先上劝 农使,而后上台省,台省须其意,乃行下。融所过,见高年,宣天子恩旨,百姓至 有感涕者。使还言状,帝乃下诏:“以客赋所在,并建常平仓,益贮九谷,权发敛; 官司劝作农社,使贫富相恤。凡农月,州县常务一切罢省,使趋刈获。流亡新归, 十道各分官属存抚,使遂厥功。复业已定,州县季一申牒,不须挟名。”
中书令张说素恶融,融每建白,说辄引大体廷争。融揣说不善,欲先事中伤之。 张九龄谓说曰:“融新用事,辩给多诈,公不可以忽。”说曰:“狗鼠何能为!” 会帝封太山还,融以选限薄冬,请分吏部为十铨。有诏融与礼部尚书苏颋、刑部尚 书韦抗、工部尚书卢从愿、右散骑常侍徐坚、薄州刺史崔琳、魏州刺史崔沔、荆州 长史韦虚心、郑州刺史贾曾、怀州刺史王丘分总,而不得参事,一决于上。融奏选 事,说屡却之,融怒,乃与御史大夫崔隐甫等廷劾说引术士解祷及受赇,说由是罢 宰相。融畏说且复用,訾诋不已。帝疾其党,诏说致仕,放隐甫于家,出融为魏州 刺史。
方河北大水,即诏领宣抚使,俄兼检校汴州刺史、河南北沟渠堤堰决九河使。 又建请垦九河故地为稻田,权陆运本钱,收其子入官。兴役纷然,而卒无成功。入 为鸿胪卿,兼户部侍郎。明年,进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融曰:“使吾执 政得数月久,天下定矣。”乃荐宋璟为右丞相,裴耀卿为户部侍郎,许景先为工部 侍郎,当时长其知人。而性卞急,少所推下。既居位,日引宾客故人与酣饮。然而 神用警敏,应对如响,虽天子不能屈。信安王祎节度朔方,融畏其权,讽侍御史李 宙劾奏之。祎密知,因玉真公主、高力士自归。翌日,宙通奏,帝怒,罢融为汝州 刺史。居宰相凡百日去,而钱谷亦自此不治。帝思之,让宰相曰:“公等暴融恶, 朕既罪之矣,国用不足,将奈何?”裴光庭等不能对,即使有司劾融交不逞,作威 福,其息受赃馈狼藉,乃贬融平乐尉。岁余,司农发融在汴州绐隐官息钱巨万,给 事中冯绍烈深文推证,诏流于严州。道广州。迁延不行,为都督耿仁忠所让,惶恐 上道,卒。
初,融广置使额以侈上心,百姓愁恐。有司浸失职,自融始。帝犹思其旧功, 赠台州刺史。其后言利得幸者踵相蹑,皆本于融云。
子审,字审。融之贬也,审与兄弟侍母京师。及闻融再贬,不告其家,徒步号 泣省父,使者怜之,以车共载达于严州。后擢进士第,累迁大理评事。以夏楚大小 无制,始创杖架,以高庳度杖长短,又铸铜为规,齐其巨细。杨国忠颛政,杀岭南 流人,以中使传口敕行刑,畏议者嫉其酷,乃以审为岭南监决处置等使,活者甚众。 后终和、永二州刺史。
韦坚,字子全,京兆万年人。姊为惠宣太子妃,妹为皇太子妃,中表贵盛,故 仕最早。由秘书丞历奉先、长安令,有干名。见宇文融、杨慎矜父子以聚敛进,乃 运江、淮租赋,所在置吏督察,以佐国禀,岁终增钜万。玄宗咨其才,擢为陕郡太 守、水陆运使。
汉有运渠,起关门,西抵长安,引山东租赋,汔隋常治之。坚为使,乃占咸阳, 壅渭为堰,绝灞、浐而东,注永丰仓下,复与渭合。初,浐水衔苑左,有望春楼, 坚于下凿为潭以通漕,二年而成。帝为升楼,诏群臣临观。坚豫取洛、汴、宋山东 小斛舟三百并贮之潭,篙工柁师皆大笠、侈袖、芒屦,为吴、楚服。每舟署某郡, 以所产暴陈其上。若广陵则锦、铜器、官端绫绣;会稽则罗、吴绫、绛纱;南海玳 瑁、象齿、珠琲、沉香;豫章力士瓷饮器、茗铛、釜;宣城空青、石绿;始安蕉葛、 蚺胆、翠羽;吴郡方文绫。船皆尾相衔进,数十里不绝。关中不识连樯挟橹,观者 骇异。先是,人间唱《得体纥那歌》,有“扬州铜器”语。开元末,得宝符于桃林, 而陕尉崔成甫以坚大输南方物与歌语叶,更变为《得宝歌》,自造曲十馀解,召吏 唱习。至是,衣缺胯衫、锦半臂、绛冒额,立舻前,倡人数百,皆巾軿鲜冶,齐声 应和,鼓吹合作。船次楼下,坚跪取诸郡轻货上于帝,以给贵戚、近臣。上百牙盘 食,府县教坊音乐迭进,惠宣妃亦出宝物供具。帝大悦,擢坚左散骑常侍,官属赏 有差,蠲役人一年赋,舟工赐钱二百万,名潭曰广运。坚进兼江淮南租庸、转运、 处置等使,又兼御史中丞,封韦城县男。
坚妻,姜皎女,李林甫舅子也。初甚昵比,既见其宠,恶之。坚亦自以得天子 意,锐于进,又与左相李适之善,故林甫授坚刑部尚书,夺诸使,以杨慎矜代之。 坚失职,稍怨望。河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数于帝前短林甫,称坚才,林甫知之。 惟明故为忠王友,王时为皇太子矣。正月望夜,惟明与坚宴集,林甫奏坚外戚与边 将私,且谋立太子。有诏讯鞫,林甫使杨慎矜、杨国忠、王鉷、吉温等文致其狱, 帝惑之,贬坚缙云太守,惟明播川太守,籍其家。坚诸弟诉枉,帝大怒。太子惧, 表与妃绝。复贬坚江夏别驾。未几,长流临封郡。弟兰,为将作少匠,冰鄠令,芝, 兵部员外郎,子谅,河南府户曹,皆谪去。岁中,遣监察御史罗希奭就杀之,杀惟 明于黔中,惟坚妻得原。从坐十余人,仓部员外郎郑章、右补阙内供奉郑钦说、监 察御史豆卢友杨惠、嗣薛王肙皆免官被窜。
坚始凿潭,多坏民冢墓,起江、淮,至长安,公私骚然。及得罪,林甫遣使江、 淮,钩索坚罪,捕治舟夫漕史,所在狱皆满。郡县剥敛偿输,责及邻伍,多裸死牢 户。林甫死,乃止。
杨慎矜,隋齐王暕曾孙。祖正道,从萧后入突厥,及破颉利可汗,乃得归,为 尚衣奉御。父隆礼,历州刺史,善检督吏,以严辩自名。开元初,为太府卿,封弘 农郡公。时御府财物羡积如丘山,隆礼性详密,出纳虽寻尺皆自按省,凡物经杨卿 者,号无不精丽,岁常爱省数百万。任职二十年,年九十馀,以户部尚书致仕,卒。
慎矜沉毅任气,健而才。初为汝阳令,有治称。隆礼罢太府,玄宗访其子可代 父任者,宰相以慎馀、慎矜、慎名皆得父清白。帝喜,擢慎矜监察御史,知太府出 纳,慎馀太子舍人,主长安仓,慎名大理评事,为含嘉仓出纳使,被眷尤渥。
慎矜迁侍御史,知杂事,高置风格。始议输物有污伤,责州县偿所直,转轻齐 入京师,自是天下调发始烦。天宝二年,权判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太府出纳如 故。于时李林甫用事,慎矜进非其意,固让不敢拜,乃授谏议大夫、兼侍御史,更 以萧谅为中丞。谅争轻重不平,罢为陕郡太守。林甫知慎矜为己屈,卒授御史中丞, 兼诸道铸钱使。
韦坚之狱,王鉷等方文致,而慎矜依违不甚力,鉷恨之,虽林甫亦不悦。鉷父 与慎矜外兄弟也,故与鉷狎。及为侍御史,繇慎矜所引,后迁中丞,同列,慎矜犹 以子姓畜之,鉷负林甫势,滋不平。会慎矜擢户部侍郎,仍兼中丞,林甫疾其得君, 且逼己,乃与鉷谋陷之。
明年,慎矜父冢草木皆流血,惧,以问所善胡人史敬忠。敬忠使身桎梏,裸而 坐林中厌之。又言天下且乱,劝慎矜居临汝,置田为后计。会婢春草有罪,将杀之, 敬忠曰:“勿杀,卖之可市十牛,岁耕田十顷。”慎矜从之。婢入贵妃姊家,因得 见帝。帝爱其辩惠,留宫中,浸侍左右。帝常问所从来,婢奏为慎矜家所卖。帝曰: “彼乏钱邪?”对曰:“固将死,赖史敬忠以免。”帝素闻敬忠挟术,间质其然。 婢具言敬忠夜过慎矜,坐廷中,步星变,夜分乃去;又白厌胜事。帝怒。而婢漏言 于杨国忠,国忠、鉷方睦,阴相语。始,慎矜夺鉷职田,辱诟其母,又尝私语谶书, 鉷衔之,未有发也。至闻国忠语,乃喜,且欲尝帝以取验。异时奏事,数称引慎矜, 帝悖然曰:“尔亲邪,毋相往来!”鉷知帝恶甚,后见慎矜,辄慢侮不为礼,慎矜 怒。鉷乃与林甫作飞牒,告慎矜本隋后,蓄谶纬妖言,与妄人交,规复隋室。帝方 在华清宫,闻之震怒,收慎矜尚书省,诏刑部尚书萧炅、大理卿李道邃、殿中侍御 史卢铉、杨国忠杂讯。驰遣京兆士曹参军吉温系慎馀、慎名于洛阳狱考治。捕太府 少卿张瑄致会昌传舍,劾瑄与慎矜共解图谶,搒掠不服。铉遣御史崔器索谶书,于 慎矜小妻卧内得之,诟曰:“逆贼所寘固密,今得矣!”以示慎矜,慎矜曰:“它 日无是,今得之,吾死,命矣夫!”温又诱敬忠首服诘言,慎矜不能对。有诏杖敬 忠,赐慎矜、瑄死,籍其家,子女悉置岭南。姻党通事舍人辛景凑、天马副监万俟 承晖、闲厩使殿中监韦衢等坐窜徙者十馀族,所在部送,近亲不得仕京师。遣御史 颜真卿驰洛阳决狱。慎馀、慎名闻兄死,皆哭,既读诏,辍哭。慎名曰:“奉诏不 敢稽死,但寡姊垂白,作数行书与别。”真卿许之。索笔,曰:“拙于谋己,兄弟 并命,姊老孤茕,何以堪此!”遂缢,手指天而绝。慎矜兄弟友爱,事姊如母,仪 干皆秀伟,爱宾客,标置不凡,著称于时。慎名尝视鉴叹曰:“兄弟皆六尺馀,此 貌此才,欲见容当世,难矣!胡不使我少体弱邪?”世哀其言。宝应初,慎矜、王 琚、韦坚皆复官爵。
王鉷,中书舍人瑨侧出子也。初为鄠尉,迁监察御史,擢累户部郎中。数按狱 深文,玄宗以为才,进兼和市和籴、长春宫、户口色役使,拜御史中丞、京畿关内 采访黜陟使。
林甫方兴大狱,撼东宫,诛不附己者,以鉷险刻,可动以利,故倚之,使鸷击 狼噬。鉷所摧陷,多抵不道。又厚诛敛,向天子意,人虽被蠲贷,鉷更奏取脚直, 转异货,百姓间关输送,乃倍所赋。又取诸郡高户为租庸脚士,大抵赀业皆破,督 责连年,人不赖生。帝在位久,妃御服玩脂泽之费日侈,而横与别赐不绝于时,重 取于左右藏。故鉷迎帝旨,岁进钱钜亿万,储禁中,以为岁租外物,供天子私帑。 帝以鉷有富国术,宠遇益厚,以户部侍郎仍御史中丞,加检察内作、闲厩使,苑内、 营田、五坊、宫苑等使,陇右群牧、支度营田使。
天宝八载,方士李浑上言见太白老人告玉版秘记事,帝诏鉷按其地求得之,因 是群臣奉上帝号。明年,鉷为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加知总监、栽接使。于是领二 十馀使,中外畏其权。鉷于第左建大院,文书丛委,吏争入求署一字,累数日不得 者。天子使者赐遗相望,声焰薰灼。帝宠任鉷亚林甫,而杨国忠不如也。然鉷畏林 甫,谨事之。安禄山怙宠,见林甫白事,稍自怠,林甫欲示之威,托以事召王大夫, 俄而鉷至,趋进俯伏,禄山不觉自失,鉷语久,禄山益恭。故林甫虽忌其盛,亦以 附己亲之。
子准,为卫尉少卿,以斗鸡供奉禁中,林甫子岫,亦亲近,准骄甚,凌岫出其 上。过驸马都尉王繇,以弹弹其巾,折玉簪为乐,既置酒,永穆公主亲视供具。万 年尉韦黄裳、长安尉贾季邻等候准经过,馔具倡乐必素办,无敢迕意。
鉷事嫡母孝,而与弟銲友爱。銲疾鉷宦达,常忿慢不弟,鉷终不异情。銲历户 部郎中。鉷与銲召术士语不轨,术士惊,引去。鉷畏事泄,托它事捕杀之以绝口。 王府司马定安公主子韦会窃语于家,左右往白鉷,鉷遣季邻收会长安狱,夜缢死, 以尸还家。会姻属权近,而惕息不敢言。
鉷封太原县公,兼殿中监。为中丞也,与杨国忠同列,用林甫荐为大夫,故国 忠不悦。銲与邢縡善,縡,鸿胪少卿子也,以功名相期,鉷因銲亦交縡。十一载 四月,縡与銲谋引右龙武军万骑烧都门、诛执政作难。先二日事觉,帝召鉷付告牒。 鉷意銲与縡连,故缓其事,但督两县尉捕贼。贾季邻逢銲于路,銲谓曰:“我与縡 有旧,今反,恐妄相引,君勿受。”既至,縡与其党持弓刃突出格斗,鉷与国忠继 至,縡党相语曰:“勿斗大夫。”或白国忠曰:“贼语阴相谓不可战。”会高力士 以飞龙小儿甲骑四百至,斩縡,尽禽其党。国忠奏鉷与谋,帝不信,林甫亦为鉷言, 故帝原銲不问。然欲鉷请銲罪,使国忠讽之,鉷良久曰:“弟为先人所爱,义不欲 舍而谋存。”帝闻颇怒,而陈希烈固争当以大逆。鉷未知,方上表自解,有诏希烈 讯鉷矣,有司不肯通奏。鉷见林甫,林甫曰:“事后矣。”俄而銲至,国忠问曰: “大夫与否?”未及应,侍御史裴冕叱銲曰:“上以大夫故官君五品,君为臣不忠, 为弟不谊。大夫岂与反事乎?”国忠愕然曰:“与,固不可隐;不与,不可妄。” 銲乃曰:“兄不与。”狱具,诏銲杖死,鉷赐死三卫厨。冕请国忠,以其尸归敛葬 之。诸子悉诛,家属徙远方。有司籍第舍,数日不能遍,至以宝钿为井干,引泉激 溜,号“自雨亭”,其奢侈类如此。鉷兄锡,见诸弟贵盛,不肯仕,鉷强之,为太 子仆。至是,贬东区尉,死于道,时人伤焉。
初,鉷附杨慎矜以贵,已而佐林甫陷慎矜,覆其家。凡五年,而鉷亦族矣。
卢铉者,本以御史事韦坚为判官,坚被劾,铉发其私以结林甫。又善张瑄,及 按慎矜,则诬瑄死。至鉷得罪,方为闲厩判官,妄曰:“大夫以牒索马五百,我不 与。”众疾其反覆,贬庐江长史。它日,见瑄如平生,乃曰:“公何得来此?愿假 须臾。”卒死。
赞曰:开元中,宇文融始以言利得幸。于时天子见海内完治,偃然有攘却四夷 之心,融度帝方调兵食,故议取隐户剩田,以中主欲。利说一开,天子恨得之晚, 不十年而取宰相。虽后得罪,而追恨融才有所未尽也。孟子所谓“上下征利而国危” 者,可不信哉!天宝以来,外奉军兴,内蛊艳妃,所费愈不赀计。于是韦坚、杨慎 矜、王鉷、杨国忠各以裒刻进,剥下益上,岁进羡缗百亿万为天子私藏,以济横赐, 而天下经费自如,帝以为能,故重官累使,尊显烜赫。然天下流亡日多于前,有司 备员不复事。而坚等所欲既充,还用权媢以相屠胁,四族皆覆,为天下笑。夫民可 安而不可扰,利可通而不可竭。观数子乃欲扰而竭之,敛怨基亡,则向所谓利者, 顾不反哉!鉷、国忠后出,横虐最甚,当方毒,天下复思融云。